很久没被字幕组坑到毁掉一部电影了,昨晚看Molly’s Game就遭遇了字幕滑铁卢,漏洞百出的翻译来自远鉴字幕组。好死不死这部电影还是一位好莱坞金牌编剧转型当导演的第一部作品——(为了炫技的)大量对白、又多又密又快,穿插着大量金融名词、牌桌术语,即便是满分翻译都很难跟上话痨编剧的节奏,更别提这不靠谱的翻译……于是我不得不在看完第一遍后换了一个字母重看一遍。(为什么第一遍不换字幕?因为与我的片源时间轴匹配的双语字幕只有那一个,对双语字幕的偏执害了我)
Molly’s Game是真人真事改变的电影,曾经是自由滑雪竞技运动员的Molly Bloom在20岁的一场奥运资格赛中因意外没能完成比赛。她考上了哈佛,但因为比赛失利决定休学一年,从运动员身份退役的她来到LA,从夜店服务生做起,随后跟着她的老板组织起德扑牌局。在LA组织了8年的牌局,纽约组织了2年的牌局,最后7个月开始非法抽佣。
在停止牌局生意2年后的一晚,她被FBI逮捕,500万存款被没收,她被美国政府告上法庭,理由是政府怀疑她与牌局上的俄罗斯黑帮等犯罪势力有勾结。政府希望Molly作他们的污点证人,透露一些关于俄罗斯黑帮的犯罪证据来换取自己无罪。但Molly拒绝透露她知道的任何客户的隐私,因为她想守护自己的名声。最终,已经打算认罪入狱的Molly仅仅被判200小时的社区服务和20万美元罚款,幸免于牢狱之灾。
故事的传奇性在于,它发生在巨星遍地的好莱坞和亿万富翁遍地的纽约,据说现实中的茉莉牌局上有本·阿弗莱克、马特·达蒙、莱奥纳多·迪卡普里奥、奥尔森姐妹,纽约洋基队明星球员,华尔街金融大鳄,甚至还有政界要人……在纽约卷土重来的茉莉牌局,光是入场费就要25万美元——这些钱仅仅能够让你坐上牌桌而已。而纽约牌局上最初的客人,是从长岛黄金海岸上有名有姓的家族招揽来的:范德比家族、罗斯福家族、惠特尼家族、J.P. Morgan家族、F.W. 伍尔沃斯家族。伴随赌博而来的,是美女、酒精、毒品、暴力、贪婪……
抛开这些刺激眼球的光环加持,其实影片剧情也非常简单,一个组牌局的女人,因为非法抽佣、洗钱被捕,她不愿意出卖顾客的利益换取减刑,最终被法官最大程度地宽恕,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故事。
Molly Bloom不是发明私人牌局的人,也不是唯一运营牌局的人,让一切变得特别,变得值得改编成电影剧本的,是Molly Bloom本人。
首先,她出身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她父亲是大学教授兼心理医生。她受过良好的教育,以绩点3.9的超优成绩拿到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政治学学位后,又以173分的高分被哈佛法学院录取。她同时还是美国滑雪队的成员,入选奥运会最后一轮资格赛——鹿谷冠军赛。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应该是,拿到奥运会奖牌,入读哈佛法学院,拥有自己的律所,成为成功的企业家——非常标准的中产精英培养路径。
但是命运却跟Molly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在只要正常发挥就能获得奥运会参赛资格的情况下,因为滑板碰到了一根结冻的松树枝,她从赛道上摔了出去——她连比赛都没能完成,更别提名次。
比赛失利后,Molly决定休学一年再去念哈佛法学院,即便休学一年,她依然可以按照原本的人生规划,一年后去读法学院,毕业后进律所,开律所,成为人生赢家。但偏偏她选择逃离现实的地方是LA,像她这样聪明的人,在LA的选择太多了,而太多的选择,就是偏离正轨的开始。
在酒吧当服务生的Molly被投资公司老板Dean看中,挖去做他私人助理。有一天他给了Molly一个额外的任务,组织牌局。精明能干的Molly把位于眼镜蛇酒吧的牌局组织得有声有色,攒下了一笔数额不菲的小费,却也被她的老板Dean嫉妒。当你的能力超越你的老板的时候,就该自立门户了,最好能在他把你扫地出门之前——Molly就是这么做的,她包下四季酒店的一个套房,拉拢了眼镜蛇酒吧的所有熟客,做了一个升级版的茉莉牌局——她全权拥有、独立运营,无论是公司还是旗下员工都依法纳税,而她全部收入的来源,就是牌局客人给的小费,绝不抽成,因为抽成违法。
凭借运营牌局赚的小费,Molly攒了20万美元,在好莱坞上流社会拥有了身份和尊重,但这一切却因为她不认可重要玩家X私下向客人借高利贷,又因为她之于牌局的不可替代性没有X高,她出局了。
从小被作为职业运动员培养的Molly只能接受赢,不能接受输,所以在遭遇事业阻击后,她搬到了另一个金钱世界纽约白手起家,凭一己之力组建了纽约的茉莉牌局,这一次,她比之前更成功。第一年年底,她申报的年收入是477.3万美元,每笔营收都是合法记账,她经营着世界上最大的私人牌局。
因为Molly只收小费、不从牌桌上抽成,所以她经常遇到牌桌输家还不起债,拖欠她巨额赌金的情况。当一次牌桌上的赌注涨到300万美元的时候,她终于扛不住压力,抽成2个点——如果她不抽成、输家也没钱还,她就要自己贴钱给赢家——而光赚小费的她压根没那么多钱垫资。为了保证牌局不垮,她开始抽成,茉莉牌局不再合法。从她犯罪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再也没有律政精英这一选项。
为了给自己的牌局引入更有钱更乐意下注的玩家,Molly拜托一位还不上钱的主顾带俄罗斯人来她的牌局,这成为她招惹上FBI的开始。与此同时,Molly为了应付每周众多的牌局,开始嗑药保持精力,她的贪婪让她在犯罪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因为拒绝了一个黑帮要求替她收回欠款的合作,她被黑帮上门抢劫并殴打了。两周后,FBI查抄了她的牌局,没收了她的全部财产。Molly收手了,她不再经营牌局,她选择回到科罗拉多老家和母亲同住。
似乎是一个很典型的犯罪故事对不对?但特别就特别在,Molly虽然抽佣、变相洗钱、嗑药,但她有自己的坚持,正是这些坚持,让她成为值得被改编成电影的人物:
她拒绝黑道保护,拒绝用暴力催债,这导致她被赊欠几百万美元,而即便后来她身无分文,也没有去逼这群人还债,她似乎体谅每一个人的难处;只要她随便爆几个在牌局上听来的料就能发大财,她有很多机会这样做,但她拒绝;她的硬盘里有从2007年开始的跟好莱坞明星、摇滚巨星、运动明星、亿万富翁的通讯记录备份,她甚至知道政府人员变动的高层机密,她知道的内幕比FBI都多,但她拒绝用这些隐私去牟利,她中了大乐透却拒绝兑奖,即便她连在街头买个热狗的钱都没有……你是个怎样的人,很多时候不由你做了什么事决定,而是你有机会有能力去做而没做的那些事。
是Molly拒绝做的事让她变得特别,她靠服务富人、赚小费积累合法财富,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抽佣;她明知道自己被赊的欠款不用暴力就绝对收不回来,还是拒绝跟黑帮合作;她爱惜自己的名声,掌握了一手重量级爆料却守口如瓶;有人在她牌桌上作弊,她也仅仅是给予警告……操控着世界上最大的私人牌局,却拒绝用肮脏手段维护自己的领地巩固自己的基业,骨子里,她还是那个接受了精英教育的出身良好的Molly Bloom。她走上歧途,只是因为跟父亲的关系恶劣,她为了能早日独立,逼着自己开始赚钱。就因为当初在餐桌上她问父亲,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跟你顶嘴呢?Molly父亲的回答是,自己赚钱,住自己的房子,吃自己的食物。
困扰Molly前半生的两个原生家庭问题:父亲出轨,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偏心两个弟弟,他不是一个好爸爸。这导致了Molly对父亲深深的恨意和强烈的反抗。Molly并不是因为热爱犯罪或金钱才经营牌局的,她只是为了反抗自己的父亲。因为她隔绝了和父亲沟通的通道,她的叛逆期从20岁一直持续到了35岁,她和父亲和解的那一刻。也是在与父亲和解后,Molly决定向法庭认罪,接受审判。
Molly在五岁的时候意外看到了父亲出轨的一幕,父亲从此在女儿面前有了羞耻感,但他没有去选择弥补或解释,反而是用变本加厉地暴戾态度对待女儿,以此掩盖自己的羞耻感、权威的丧失。青春期的Molly为了反抗强势、专制、出轨、偏心的父亲,成为了一个愤世嫉俗的孩子:认为婚姻是陷阱,社会是个笑话,不信任任何人。她的叛逆被父亲的暴戾放大,又因为无处释放而延续并影响了她整个青年时期。
Molly的一切非典型的犯罪行为都表明她是个内心善良、有同理心的人,她有自己的底线。茉莉牌局不过是一场迟到的、放大版的青春期叛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缺席的父亲。